2016年12月13日 星期二

蜜蜜日記 | 求子之路(2)


2014年底的聖誕樹。





接著又到了寒冷的十二月,朋友剛生了漂亮的小寶寶,我到朋友的家裡參加聚會,記得那天還飄著細細的雪花。回家的路上雪變成了雨,空氣又濕又冷,我在路邊等了好久的公車才終於回到溫暖的家,一開門會有一白一黃的狗狗衝出來迎接的那種溫暖小窩。晚上我對老公說今年的聖誕禮物如果是一個寶寶該有多棒,而且我還看到了初雪喔,我們一定會很幸運的。

大概就是隔天的早晨吧,哈囉你好,又是久違的兩條線。

其實在這之前我們又挑戰吃了一次排卵藥,結果當然又是失敗的一次經驗。失敗後我們就放下心中大石,開開心心地跑回台灣參加我哥的結婚典禮,毫無顧忌地大吃台灣美食。

驗到後我們又立刻到同一間婦產科報到,因為時段的關係,這次輪到的是醫院的院長,一個長得像流氓的大叔,身上還有濃濃的煙味。我跟他說了上次的經驗後,他告訴我每一次懷孕都是獨立的,和前次的懷孕沒有任何的關係,要我放鬆心情,接著就開始照超音波了。

這次雖然很早就發現懷孕,但是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就找到小白點了,而且醫生說著床的位置很棒,子宮內也沒有任何出血,胚囊旁邊還有一圈白白的不容易流產,總之就是一切都好。

之後護士就發給我一本我夢寐以求期待許久的孕婦手冊和剛剛拍好的超音波照片,以前每次去婦產科的時候我都好羨慕孕婦們人手一本的粉紅色小手冊,這次終於輪到我擁有了。回家的路上我跟老公光是對看都會傻笑,還很神聖地把手冊放在房間最顯眼的位置以便隨時翻閱。



一週後又到了回診的時間,抵達醫院前我們先到附近吃了美味的馬鈴薯豬骨湯,再手牽手散步到婦產科看寶寶。吃飯的時候還討論了這次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今天就能聽到心跳聲喔。

「我們來看看吧!」醫生邊說我邊期待地盯著黑黑的超音波畫面。

接著是一片沉默。

「胚囊太小了!」醫生無情的宣判。

瞬間好像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後腦勺,抽光我肺裡的所有空氣。

我沒有聽到如網路上媽媽們所說的像火車般的美妙心跳聲,醫生只告訴我胚囊沒有正常地長大,六週的胚囊應該要有兩公分了,你的太小了,甚至問我要不要馬上預約流產手術的時間。

我看著螢幕上那個小小沉默的黑洞,無法想像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兩次在我身上,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瞬間痛苦、絕望、自責充斥整個腦袋,一股灼熱想吐的感覺湧上我的喉頭,腦袋空白了幾秒後,我用顫抖微弱的聲音告訴醫生我想再等看看。

回家的路上我發了瘋似地在計程車上搜尋讓胚囊長大的方法,一邊告訴自己只要我努力寶寶就一定會趕上進度的。當天我們又轉往家裡附近的另一間婦產科,沒想到那裡的醫生說胚囊的大小在這個週數很正常,瞬間鬆了一口氣,之後便帶著寶寶的超音波照片開開心心地回家了。

一天之內心情像是洗了三溫暖,但人總是只願意相信自己所期盼的,雖然心中還是隱隱約約的感到不安。總之我又再度燃起了希望,還跟台灣家人報告了懷孕的消息。



幾天後,還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平安夜,晚餐後我發現了咖啡色的出血,急急忙忙和老公搭計程車到家裡附近的婦產科掛急診。

等了好一陣子,睡眼惺忪的值班醫生終於出現了。我想我中斷了他寶貴的補眠時間,也可能因為我不是個要生產的孕婦,他隨手翻了翻之前的就診紀錄後有些不耐煩地幫我照了超音波。

有一瞬間我覺得那個胚囊長得和之前不太一樣,裡面似乎有很模糊的小點。

但不到幾秒的時間他說:「胚囊萎縮。」

短短幾個字卻可以讓人感到如此絕望,平安夜就這樣過了。

隔天聖誕節我們又回到原本的醫院,這次的胚囊裡似乎真的是有長出什麼東西了。醫生邊說這太小了怎麼可能,邊對準裡面的那個小白點,接著螢幕傳出了微弱但規律的心跳聲。

「這是寶寶的心跳喔!」護士的表情忽然露出笑容,對我說出了第一次的恭喜。

我的寶寶有心跳了,雖然他還是非常的小,只有0.3公分。

回家的路上我小心翼翼地握住剛剛拍的超音波照片,邊回想這段期間流的眼淚,覺得自己好像笨蛋,寶寶都這麼努力了,我怎麼可以輕易放棄。

但是不久後咖啡色的出血又出現了,我們再度回到醫院檢查,好在這次寶寶的心跳變得比上次更清楚更有力,似乎也比上次再長大一些。因為出血的情形還在持續,本來想請醫生幫我開一些安胎的藥物,但他說早期懷孕只能順其自然,回家後只好盡量躺著休息了。



跨年後不久的某個星期天早晨,我又出血了。

這次不再只是微量的咖啡色出血,而是大量的鮮紅色伴隨著強烈的腹痛,任憑我再怎麼想要阻止鮮血湧出,褲子裡那股溫熱的感覺卻止也止不住。

趕往醫院的路上老公先打電話聯絡醫院,司機先生似乎是聽到對話的內容,一路上即使開得飛快,還是保持地非常平穩,下車前還對我們說一切都會好的要我們不要擔心。

今天遇到的又是上次流產時的那位醫生,雖然心裡已經有了底,但當他宣判我又流產的瞬間我還是崩潰了,止不住地淚流滿面。寶寶沒了心跳,而且已經開始準備排出了。



當天早上因為一起床就直奔醫院完全沒有進食,空腹狀態下可以直接手術,醫生快速地安排好手術的時間後,我一臉麻木拖著沒有靈魂感覺的身體來到樓上產房。

換上手術服後被五花大綁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像是一隻無助的青蛙。從來沒有想過第一次到產房不是為了生孩子,而是要動流產手術。面無表情地看著身邊的護理師們來來去去,心想著我還這麼年輕,她們該不會誤會我是要來拿小孩的吧。

等了好一陣子後,就在我看到醫生的瞬間,一股溫熱的感覺從我的右手臂快速蔓延上我的喉嚨,黑暗吞噬掉我的所有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兩個護士架著癱軟的我走下產檯。稍微環顧一下四周,醫生已經離開了,感覺身體像是飄浮在空中,走到門外的恢復室後我又再度不省人事。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兩個小時後了,老公神情擔憂地盯著我的臉,焦急地問我還好嗎?他說我剛剛半睡半醒間一直不斷重覆地說很痛。沒錯心是真的很痛,宮縮加上麻醉退的感覺也難受,睜眼不久後我就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翻攪出來一般地嘔吐在垃圾桶裡。

大概又過了一個小時,等到身體稍微恢復後,老公就推著坐著輪椅的我到樓下的診間重新照超音波檢查,確認手術清得很乾淨後,我們就起身離開醫院。

醫院外還是一樣的熱鬧,唯一不同的是進醫院時肚子裡還有一個寶寶,離開時卻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就連我最珍惜的粉紅色孕婦手冊和超音波照片都被醫院沒收,事情來得太突然,我連翻拍照片的機會都沒有留下,只剩下臥房抽屜裡的驗孕棒能夠證明寶寶曾經來過。





下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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